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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雨小说网 www.fengyu.in,追忆,此情可待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!

舒适得都忘记了时间啦。”阮琳撅起嘴巴,目光狡黠地为自己辩驳着。

    “那些踩着铃声进门的人给我小心着点哪!”班主任正用他那讥诮的眼神扫视着某些人。事实上,学习委员阮琳正是那些典型的迟到危险分子当中光荣的一员,但是遗憾的是,她的腿天生地比别人快,从来也没有失误过,不到最后一刻,她是进不了教室的。

    班主任老师已经早早地站在讲台上,那双精明的眼睛每日地巡视着那些进教室一点也不着急的学生,并且借机讽刺他们。他要是忽然哪天没有准时地站在那里,必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。他是一个将要步入老年的中年男人,他的儿子很不巧也在这个班,见过的人都说这两个人可真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呢。

    坐了片刻,方才上楼时喘的气渐渐平息下来,陈可情这才想起了刚才回过头去看到的那双眸眼,她岂能就此忘记了。只是久未遇见,心中难免冷落。那双眼睛,真是不同于一般人的,丝丝冷漠中夹杂着深深隐藏的热情,仿佛只待一次电光火石的碰撞,那热情便可焕发出无数的活力来。她想,她觉得,那双眼会让人有这样的感觉产生出来。他看上去总是那么的冷,可她并不感觉到那是纯粹的冷,那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外现,这种潜意识使得这个生性孤僻的男生散发出更为冷漠的气息,冷得让人无法靠近。但是曾经,她是可以靠近他的,确切的说,是他自己应允了她的靠近,超越了那一段安全的心理距离。这真是难得的。她开始发觉自己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,她想,也许每个人都该与别个不同,这才能够像回事。

    她对于这次偶遇既惊喜又恐惧,她所辛辛苦苦建立的壁垒,她所执意要创造的那段围墙,她并不想打破它。她告诉自己,这恰巧才与他碰面,不过是一面而已。但是至于他怎么也会转到这个学校来,就不得而知了。她发现自己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,就是这样的一种惊喜。她不可抑制地去发福咀嚼那样一种感觉,她觉得这是确切存在的,仅仅在于这静默的时刻,她可以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,她感觉自己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真切的感受了,她既觉得这虚无缥缈,又无法控制地一遍一遍去温习着种突如其来的感受,她觉得这毕竟是不可多得的,就让自己这样吧。

    她记不清那段时光距今已有多长时间了,对于时间的计算,她一向是茫然而不确定的,她已经过多地依赖于她相依为命的父亲。这是一种无法打破的习惯。如果说这段时间真是相当相当久远了,她会觉得已经过去一年,然而事实是,这不过才数月的时间,她的时间是过于失去概念了,她觉得自己会享受比别人更多的时间,这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。她常常这样地感叹。而他常常是那样不说话地望着她不断颤动的黑色睫毛。他说,你简直要跟时间脱节了。她将侧脸对着他,笑笑说,难道这不好吗,你知道这是完全不同的感受,我学到这样完全通过我那可爱的父亲和母亲,他们可是真真正正的一对呢,嘻嘻……

    她记得自己那时总是笑得没心没肺,什么也不会去担心的样子。可是他却总是时而就有难言的忧愁涌上他清瘦的脸颊,她还理解不了,她用自己仅有的欢快去传染给他,因为看到那张并不开心的脸,会让她想要焕活它。人的脸可以告诉她很多事情,可她没有心思去探索那么多的东西,她只知道这毕竟是没完没了的事情,与其困在里面,还不如聪明点跳出重围从外边来看它一眼,这未尝不是件新鲜的事,你会发掘到另一个自己。何乐而不为呢。

    然而人的深陷一方面是由于自己,一方面又身不由己。轻易放下,这谈何容易。她从前便有这样的意识。待后来才知这种解放确实是自个儿的事,别个是无论如何也干涉不了的。你愿意沉沦,愿意跳出,一切由你。

    她在更早的时候毕竟没有切身之痛,她的浅笑使他暂时心宽,使他仿佛相信了她的话,虽然不过是一时之间。人的伤痛毕竟在时光的沉淀下愈来愈印记浅淡,只要不触及就不会有什么异常。于是他也同她一起笑,笑太容易做到了,笑真是这世上最让人感到轻松的事了。这一瞬间,即使并没有完全将他所有的忧愁抛诸脑后,然而这竟然会让他有一种痛快的滋味,这是他独自过活时不曾体会到的,这得要借助于她。他开始有一点点的羡慕她,她拥有一切他不曾有过的。他开始觉得她在替他经历不曾拥有过的一切,这种想法让他无比心安,他因此在自己以外的世界看到更多。而她也在后来渐渐懂得了他偶尔为之的眉头深锁。非得要她经过了一些东西之后才明白另一些东西。这简直是注定的事。

    她已经难以说清楚如今是一种怎样的状态,她只是觉得事态不同了,几乎要超越她所能够驾驭的范畴,然而这阻挡不了她随机应变,事情并不总是需要无限的准备的,这样的不可预期反而是美妙的。

    很快一节课就结束了,时间毫不留情,它不管你是否在课上得到了什么,它的任务完成了,留下了你的一脸茫然和骂骂咧咧。有时候,事情就是这样无可奈何。阮琳一面抱怨着数学老师上课是多么的乏味,美美地睡上一觉根本不会有被吵醒的担心,一面收拾好了课本,转过身去同后桌的萧楠聊起天来。

    陈可情面无表情地看着周遭的身着朴素的人们,有的趴在桌子上补觉,有的起身往外行走,大约只有极个别人在桌子底下对着小镜子左顾右盼。她不自觉摇了摇头,轻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,这样的生活是否过于无味了。陈可情常常这样的向自己询问,每次都不会有答案。在没有想明白之前,就要陷入另一位老师的乏味课堂了。真是可悲的事啊。

    中学生的生活便是这样的,不会有什么新意的,你需要做的就是每天处理好自己的功课,每天都要早睡早起,一切物事平淡得难免会让人有自残的倾向,但你马上就会明白过来,那是不值得的,你的伤痕将永远不会增加你试卷上鲜红的分数。你可以通过其他任何途径去增加它,那将是最聪明的办法。

    明白了这些,你便会无比从容地面对每一次的起落,免于像坐摩天轮那般的惊心动魄。你需要的毕竟不是惊心动魄,而是四平八稳地通过每一次测试。这是目前能够告诉你的真理。记住,你可以有很多办法,一切聪明的办法之源便是无限的激情。

    后来她同父亲探讨了这一永恒的课题。这便是父亲给她的答案。她其实不愿意他也说出这样的话来,但她同事也想不出除了这样的话,他该说什么。但是他们之间可说是相当地坦荡了。他可真是一个君子。一个有激情的君子。陈可情在心里如是说。她知道他是自由的,可他只给她有限的自由。她尽管明白可是不服气。但她不说出口,这是不能说的,自己晓得便足够。

    这一天结束的时候。陈可情应阮琳的要求去学校后方的小林子里散步。

    她们凑到一起便没完没了对说话,什么都说,陈可情也不懂为什么她能让她这样地爱说话起来。阮琳是一个没有禁忌的女生,陈可情对于她的率真感到欣赏,她仿佛不会有疲乏的时刻,每次见到她的略微婴儿肥的脸和一对深陷的酒窝,你便不会有苦恼,她能够用那双滴得出水来的眼睛看穿你不安的心。你不会忍心在她的面前展现你的灰暗,这是要不得的行为。

    陈可情并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苦恼,然而她看到大多数人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,仿佛一旦不小心露出了表情会泄露出自己的秘密似的。唯有阮琳一张圆脸上时常有千奇百怪的表情出现。陈可情打趣她,“我听说表情过于丰富的人极容易长皱纹的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,我怎么没发现,看看我的脸,你帮我掐一掐,看会不会有水滴出来。”

    于是陈可情真去掐她的脸,阮琳调皮地离开座位,“不让你掐,嘿嘿,你追我呀。”

    “好你个小蹄子,看我不给你掐出水来!”

    两个人在林子里嬉闹起来,陈可情觉得自己跟她在一起能把这张脸笑僵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吗,我最近和萧楠打了一个赌。”

    阮琳忽然有些心事重重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是吗,然后呢?”陈可情问她,这是阮琳希望她问的,阮琳不会希望她问的更多,她应该问的是事情的流程而非细枝末节。这便是能够分享的东西。她知道该怎么问她,很奇怪,她懂得怎么与这个活泼女孩相处,她不需要多想,只是简单地这样感到这种需要。

    “嗯,怎么说呢,我想你也已经能够发觉到吧,嘻嘻,我这样是不是很不好啊?”

    她问陈可情,但她自己明显知道答案。她每回一下课都会与后桌萧楠吵嘴,事实上说不上吵嘴,他们在学习上是很好的伙伴,意见不同绝对是常有的事,他们也竞争,几乎不相上下。阮琳因为数学稍逊于萧楠,常常落后于萧楠。她于是也虚心向萧楠学习。尽管是不长的一段时间,然而这些显而易见的事情陈可情并不是不知晓。陈可情就坐在旁边呢,哪能不明白。

    她们都知晓。心照不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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